狠心父亲残忍斩断女儿头颅,可他并未将断头带离大厦抛弃,警方翻遍整个小区、附近的公园以及垃圾堆填区亦未发现该头颅的存在,它就像是不存在般,匪夷所思地在众目睽睽之下“人间蒸发”,也成为香港犯罪史上最真实、“灵异”的“未解之谜”。
更巧的是,事发小区早前为香港著名坟场,自上世纪80年代起,就有“升降机(电梯)寻头女”的恐怖传说……
“七号坟场”原称“新九龙7号坟场”,于1935年设立,地处今日彩云邨对上一千呎之山地。它东接安达臣道,南近茶寮坳,西临九龙直通西贡市之陆军公路,北靠清水湾道,1941年占地约16英亩的扩建部分获批,使其范围扩增至安达臣道西界线,一跃成为香港面积最大的公共坟场。
据了解,1941年底日本人占领香港时烧杀淫掠无恶不作,许多冤死的女人都被成批丢进“七号坟场”草草火化、掩埋。所以从上世纪40年代开始,这里就被誉为全香港“怨念最深的不祥之地”,不仅流传着众多“都市灵异传说”,早年部分邵氏电影的恐怖片也总喜欢在此取景。
不过为缓解用地压力、改善市民的居住条件,1970年港英政府就逐步将偏远地区的荒地开发重建,徙置事务署也在1972年拆除“七号坟场”,于原址上兴建了顺利邨、顺安邨、顺天邨、佐敦谷公园等生活场所。1997年香港回归后,九龙总警署还把纪律部队宿舍也搬迁至此,这个曾经令人生畏的坟场,转眼就成了九龙第二大的居民社区。
岂料这些当年最新的徙置区,并没有因“七号坟场”的拆除而迎来太平,尤其是1978~1980年竣工的顺利邨,原本就是坟场的焚化炉所在地,所以从80年代开始,小区里就流传着一则“电梯无头小女孩”的诡异“都市传说”,香港电台的深夜节目还经常以此为蓝本,创作“鬼故事”吓唬听众。
诚然,这不过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许多相信科学的人并未将此事放在心里,直到2005年一起惨绝人寰的命案发生以后,人们才意识到,那个恐怖传说或与该命案有着某种“关联”……
2005年2月2日下午4时许,香港999中心突然接到一个报警电话,都还没等接线员开口,对方就语无伦次地喊道:“救救我、救救我,好像我……我的妹妹……被……被人砍死了,她的头……她的头……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是谁……她的头……她的头不见了……”
“别急、别急,您叫什么名字?地址在哪?”听到报案人的这番话,接线员瞬间神经紧绷了起来。
“我叫李永诚,住……住在顺利邨利祥楼20x4室,你们……你们快点来,到了我就给你们开门……要帮我……帮我叫救护车……”
男子明显越来越虚弱,声音变得愈发嘶哑起来,接线员只能提醒对方保持通话顺畅、切勿挂线,并迅速拨通了就近的基督教联合医院电话。
下午4时15分许,秀茂坪分区(归属秀茂坪管辖)大批探员和救护车即火速赶赴顺利邨利祥楼,而经邨屋管委会粗略地介绍后得知,20x4室户主名叫李志腾,香港人,其妻为广东中山女子林佩琴,夫妇俩共育有一儿一女,小女儿名叫李玉屏,长子正是那位报案的李永诚。
正说话间,一行数十人就乘电梯来到19楼,又马不停蹄地走安全梯上至20楼(早年的香港公屋并非每一层都有电梯停靠)。抵达20x4室后发现单元的防盗门和木门均未关上,客厅的地板以及墙壁、家具却布满鲜血,厨房门边还散落着一柄带血的斧头,屋内则半个人影都未看见。
这诡异的场景,不禁令探员们后背脊一阵发凉,可就在众人踌躇不前之际,一旁的浴室里又传来清晰的呜咽声,透过玻璃质门板还能看到一名蹲坐在地上的黑影,正倚靠浴门不停抽搐着身子。
见状,分区指挥官张炎奎急忙走了过去并亮明身份,不一会浴门就被缓缓打开,一位年约20岁、身穿红外套、米色长裤,额头还流着血的男子也像看到救命稻草般,“哇”地一声放声痛哭了起来,不过数秒后他就一头栽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在场的急救人员下意识地推开浴门,想要将男子抬上担架、替其包扎伤口。谁知几人刚俯下身子,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叫就回荡在大厦上空,守候在屋外的探员闻讯急忙冲了进去,并再次被眼前那骇人一幕惊得半天缓不过神:
只见洗漱池与马桶之间的地板上,横躺着一名穿T恤、汗衫、短睡裤的年轻女子,她双手平放在大腿两侧,脚尖朝向浴门,头颅却被人从颈椎处生生斩断,发黑的血浆也从气管中缓慢流出,在其周身形成一圈瘆人的“血幕”。马桶另一侧的墙根下,还散落着一把不锈钢菜刀,可整个浴室内却遍寻不见那颗被斩断的头颅!
如此惨绝人寰的现场,即便身经百战的分区探员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得亏经验比较丰富的指挥官张炎奎沉着冷静,第一时间将情况上报至九龙总警署,随后又指挥众人封锁大厦20层的安全梯以及连廊(可通往另一栋楼),并遣散了所有住户。
下午4时40分许,东九龙重案组抵达利祥楼接手案件调查,平复好心情后急救人员也火速将报案人李永诚送往基督教医院接受专业的治疗。经检查,李永诚左额遭利器重创伤势严重,右手手背亦有一道长8cm的伤口,且由于他目睹惨剧患上创伤后应激障碍,一直陷入昏迷无法配合警方的调查。
傍晚5时30分许,匆匆赶来的法医现场勘验后证实,死者为年龄15岁左右的未成年少女,其前颈部位遭斧头或菜刀一类工具多次劈砍,左手前臂骨折,手、肩、胸膛、腹部及大腿等,还有10余处刀、斧伤,研判死亡时间在2月2日上午10时许,死因则需进一步勘验方可确定。
另法医根据尸体以及现场血迹推断,死者在死亡30分钟内就被砍下头颅,相信凶器正是那把斧头和不锈钢菜刀。此外,鉴证科探员还在距浴室不到2米的一间卧室床底下,找到死者被斩断的一截手指。
至同日晚上9时许,重案组探员在单元间内检获大量沾血的物证,包括一把黑柄水果刀、一支150cm长的钢管,以及数件衣服、鞋子、毛巾等。技术员喷洒鲁米诺试剂后还看到,单元间外的走廊地板也有少量被踩踏过、模糊不清的血迹,安全梯转角处的垃圾桶里则留有几张带血的面巾纸,鉴证科将这些物证一并带回实验室做化验。
不过很可惜,由于李志腾一家搬到利祥楼才8个多月,邻居也不清楚夫妇俩的工作地点和手机号码(当年手机没有实名制)。小区又仅出入口有监控,案发的2月2日上午10点~下午3点亦未拍摄到可疑人员进入大楼,无奈探员只能联系仵作,将无头女尸先运往红磡殡仪馆暂存,并着手对李志腾的家庭情况展开仔细调查。
据悉1938年2月2日,李志腾出生在香港沙田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其父原为船厂工人,母亲则是家庭主妇,爷爷奶奶亦是早年到香港做苦力的底层工人,一家七口生活异常拮据,十几岁开始李志腾就必须外出给人打零工补贴家用。
更要命的是,李志腾父亲还酗酒成性,且每次喝醉后就会拿他的母亲、姐弟三人甚至爷爷、奶奶出气。所以李志腾从小就未感受过任何家庭温暖,难免养成了脾气暴躁的臭毛病,经常和人吵架、起冲突,任何工作都干不长久,就更不用说找对象、结婚了。
1968年,李志腾父母双双去世,姐姐和妹妹又早已嫁人,他便搬离沙田并在大角咀某酒吧谋得一份勤杂工工作。可一直到1981年,身为家中独子的李志腾依然打着光棍,没办法他只能试着回广东中山老家相亲、碰碰运气,以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
当然李志腾明白,以他的家庭条件即便拥有香港户口也很难在内地找到老婆,故谎称自己是月入过万的某建筑公司监工,因常年在东南亚工作没时间谈恋爱,这才迟迟未能成家。甚至他还吹嘘在大角咀和将军澳各有一套房子,几年前又与人合开了一间酒吧,总之他将自己构造成一个不差钱的“钻石王老五”……
果然经这么一番“包装”后,同为中山籍的姑娘林佩琴立即看上了这位“香港富豪”,两人于1982年在内地领取结婚证,一个星期后李志腾就独自返回香港,每月则会北上中山与林佩琴同房1~2次。
1985年初,夫妇俩生下儿子李永诚,四年后女儿李玉屏也呱呱坠地,可随着两个孩子的出生家庭开销水涨船高,李志腾每月寄给林佩琴的300港币根本就不够母子/女三人生活,自然他婚前的那些谎言也被一一拆穿……
但或许是因为“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林佩琴倒也没太计较丈夫欺骗自己。甚至考虑到李志腾的难处,不再强求他每月必须给足生活费,并在李玉屏断奶半个月时主动外出打工,独自承担起一双儿女的抚养重担。
1997年香港回归后,林佩琴带着李永诚、李玉屏持单程证前往香港与丈夫团聚,李志腾则开心地在深水埗租下一套廉租房,还介绍林佩琴在荃湾货柜码头找到一份收入不错的工作,一家四口也算过得其乐融融。谁知就在2000年初,李志腾工作的那间酒吧突然大规模裁员,他更是不幸成了第一批被“炒鱿鱼”的员工……
由于李志腾已年过六旬特别难找到新工作,自此闲赋在家靠领取综援金度日,没办法林佩琴只能打多份临时工以平衡家庭开支,就连读中六的大儿子李永诚,都得在周末去旺角某餐厅做服务员赚外快贴补家用。
假如李志腾能安安分分在家为妻儿煮饭、干些家务,或许日子还能凑合着过下去。奈何他自尊心又极强,觉得靠老婆、儿子、政府养活很没面子,还总是怀疑邻居、朋友在嘲笑自己。渐渐地李志腾心态便开始失衡,暴躁的性格更是彻底显露了出来,时不时会冲妻儿发无名火,尤其是小女儿李玉屏,隔三岔五就要被李志腾骂上一顿……
2004年初,李志腾幸运申请到政府公屋资格,并于同年5月带着妻儿搬到事发的顺利邨利祥楼20楼20x4室。而母子三人原以为这样的喜事会让李志腾那暴脾气收敛一些,没有想到他竟变得更不可理喻起来。
因为该单元间每月的租金虽然都是林佩琴在支付,但李志腾和当年很多香港人一样,总感觉自己的身份要比内地人“高贵”,认为全家是靠着他的香港户口才享受到这么低廉(远低于市场行情报价,通常为家庭年收入的9.7%)、优质的住宿条件,母子三人必须对其感恩戴德,他也应当享受“人上人”的“特权”……
所以自搬到利祥楼后,李志腾除了负责买菜外,连基本的家务活都不再过问。而为何会愿意帮忙买菜,也是因林佩琴会定期给他一家四口的伙食费,李志腾就想从中吃“回扣”买六合彩、赌马,若实在没钱时还会逼着林佩琴和李永诚给“赌资”,否则迎接母子俩的就是一顿拳脚……
首先,根据种种线索研判死者应该就是李家小女儿李玉屏,可利祥楼的几位邻居曾于2月2日中午11时30分许,在大厦楼下看到李志腾购买了一双新球鞋准备回家,双方还停下来闲聊了几句,几分钟后又目送着李志腾乘电梯上楼。
要知道此时距命案发生过去一个多小时,甚至李玉屏的头颅都已被凶手割下,案发单元间也散落着大片血迹,难道李志腾回家后没有看见这一切?如果看到了他为啥不报警呢?
其次,经探员仔细检查后发现,单元间门窗无损毁,李玉屏又穿着睡衣,法医研判的案发时间段邻居也未听到任何异响,那凶手是如何进屋行凶的呢?难道是李玉屏开的门?这么一来凶手一定和李玉屏很熟悉吧?否则她怎会穿着睡衣给对方开门呢?甚至会不会是凶手自己打开的房门?
第三,初步检查案发单元间值钱物应无缺失,抽屉也没有翻动迹象,李玉屏亦未遭到性侵,那凶手的作案动机是什么?此人究竟和她有什么仇怨?为何如此凶残要斩断她的头颅?仅仅是为了方便抛尸吗?
第四,报案的李永诚为何会出现在放有尸体的浴室?他额头上的伤又是如何造成的?李志腾和妻子林佩琴又去哪了?
综上疑问,探员各抒己见并给出了两种不同的猜想。一是凶手为报案人李永诚,他因出现幻觉或精神疾病,误杀了妹妹并将其头颅割下。不料中午11时30分许李志腾突然回家,杀红眼的李永诚又将父亲也打死,接着就把李玉屏头颅和李志腾尸体带离小区抛弃,直到下午3点返回单元间想要继续肢解/处理李玉屏尸体时,神志突然回到正常状态,这才拨打了那通语焉不详的报警电话。
之所以会有探员这么认为,是因为据亲友反映,由于长期家庭不和睦,生活、学习压力大,导致李永诚患有轻度精神疾病。警方也的确在他卧室抽屉里,搜到齐拉西酮、阿立哌唑等治疗精神类药物。
另一拨探员则倾向于凶手是李志腾,他们都以为或许父女俩又因某些口角爆发冲突,激动之余李志腾失手杀死了女儿,还狠心割下头颅想要掩盖罪行,邻居看到他外出买鞋实际上的意思就是去弃尸。但下午3时许长子李永诚突然回来,李志腾慌乱中又袭击了儿子,幸好李永诚身手敏捷躲进浴室侥幸逃过一劫,并死死抵住浴门等待警方救援。
这么推断的理由则格外的简单,毕竟李永诚若真是在精神病发的情况下杀人,怎会是如此清醒,还知道要处理尸体呢?更重要的在于,监控拍到了李永诚早上8时许和母亲林佩琴结伴外出的画面,且一直到下午3点40分才见他回来,算是有较为可靠的“不在场证明”。
2月2日晚11时30分许,现场的搜证、走访工作告一段落,而就在探员们准备返回警局时,九龙总警署传来消息称,李永诚被转至伊丽莎白医院后情绪趋于稳定,已能做简单的回答。几乎同一时间,上完夜班的林佩琴返回顺利邨,在得知家中发生惨案后,也急忙搭乘重案组的专车赶往伊丽莎白医院看望儿子。
2月3日凌晨1时许,探员在医院病床前替李永诚录制口供,证实砍伤他的人的确是失踪的李志腾。可惜李永诚也不清楚浴室内的死者(李玉屏)究竟被谁所杀,只记得父亲说自己正被黑帮追杀,误以为李永诚是对方派来的杀手,所以这就是“误伤”。而等发现尸体时,李志腾早已拿着数千元现金逃离了大厦,李永诚则因害怕真有黑帮杀手闯进家中行凶,就这么稀里糊涂反锁了浴门(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表现之一)……
凌晨1时许,探员又陪同林佩琴前往红磡殡仪馆认尸,最终确定死者正是夫妇俩年仅16岁的小女儿李玉屏,更是由此揭开香港犯罪史上一段“最真实灵异”的“未解之谜”!